踏莎行·自沔東來丁未元日至金陵江上感夢而作

這首詞一開始即借“鶯鶯燕燕”字面稱意中人，從稱呼中流露出一種卿卿我我的纏綿情意。這里還有第二重含義，即比喻其人體態(tài)“輕盈”如燕，聲音“嬌軟”如鶯?？芍^善于化用。這“燕燕輕盈，鶯鶯嬌軟”乃是詞人夢中所見的情境?！读凶印份d黃帝曾夢游華青氏之國，故詞寫好夢云“分明又向華胥見”。夜有所夢，乃是日有所思的緣故。以下又通過夢中情人的自述，體貼對方的相思之情。她含情脈脈道：在這迢迢春夜中，“薄情”人（此為呢稱）啊，你又怎能盡知我相思的深重呢？言下大有“換我心，為你心，始知相憶深”的意味。

過片寫別后睹物思人，舊情難忘?！皠e后書辭”，是指情人寄來的書信，撿閱猶新；“別時(shí)針線”，是指情人為自己所做衣眼，尚著在體。二句雖僅寫出物件，而不直接言情，然皆情至之語。緊接著承上片夢見事，進(jìn)一層寫伊人之情?！半x魂暗逐郎行遠(yuǎn)”，“郎行”即“郎邊”，當(dāng)時(shí)熟語，說她甚至連魂魄也脫離軀體，追逐詞人來到遠(yuǎn)方。末二句寫作者夢醒后深情想象情人魂魄歸去的情景：在一片明月光下，淮南千山是如此清冷，她就這樣獨(dú)自歸去無人照管。一種借玉憐香之情，一種深切的負(fù)疚之感，洋溢于字里行間，感人至深。

這首詞緊扣感夢之主題，以夢見情人開端，又以情人夢魂歸去收尾，意境極渾成。詞的后半部分，尤見幽絕奇絕。在構(gòu)思上借鑒了唐傳奇《離魂記》，記中倩娘居然能以出竅之靈魂追逐所愛者遠(yuǎn)游，著想奇妙。在意境與措語上，則又融合了杜詩《夢李白》“魂來?xiàng)髁智?，魂返關(guān)塞黑”、《詠懷古跡》“畫圖省識春風(fēng)面，環(huán)佩空歸月夜魂”句意。妙在自然渾融，不著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