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夜曲

一座荒涼，冷落的古園里，剛才悄悄走過兩個影子。
他們眼睛枯了，他們嘴唇癟了，聲音也隱約不可聞。
在那荒涼、冷落的古園里，一對幽靈依依細數(shù)往事。
“你可還記得我們的舊歡？
”“為什么要和我重提這般？
”“你聞我的名字心還跳不？
夢里可還常見我的魂，”——“不。
”“啊，那醉人的芳菲的良辰，我們的嘴和嘴親！
”——“也可能。
”“那時天多青，希望可不??！
”“希望已飛，飛向黑的天了！
”于是他們走進亂麥叢中，只有夜聽見這囈語朦朧。

你的魂是片迷幻的風景斑衣的俳優(yōu)在那里游行，他們彈琴而且跳舞——終竟彩裝下掩不住欲顰的心。
他們雖也曼聲低唱，歌頌那勝利的愛和美滿的生，終不敢自信他們的好夢，他們的歌聲卻散入月明——散入微茫，凄美的月明里，去縈繞樹上小鳥的夢魂，又使噴泉在白石叢深處噴出絲絲的歡樂的咽聲。

白色的月照著幽林，離披的葉時吐輕音，聲聲清切：
哦，我的愛人！
一泓澄碧，凈的琉璃，微波閃爍，柳影依依——風在嘆息：
夢罷，正其時。
無邊的靜溫婉，慈祥，萬丈虹影垂自穹蒼五色映輝……幸福的辰光！

如亡靈的歌聲，從深深的墳冢刺耳地飄出，情人啊，你可聽見我走調(diào)的聲音飛向你的窗戶。
聽到我的琴聲，請張開心靈和耳朵：
為了你，我唱出這支殘酷的柔歌。
我將歌唱你瑪瑙般的金眼純凈無影，歌唱你乳汁的忘河，黑發(fā)的冥河。
如亡靈的歌聲，從深深的墳冢刺耳地飄出，情人啊，你可聽見我走調(diào)的聲音飛向你的窗戶。
我還將大加贊美，理應如此，你的圣體，在我不眠的夜里，那馥郁的香氣陣陣襲來。
最后，我將歌唱你的親吻，你的紅唇，歌唱你折磨我的溫存，——我的天使！
——我的情人！
聽到我的琴聲，請張開心靈和耳朵：
為了你，我唱出這支殘酷的柔歌。

淚流在我心里，雨在城上淅瀝：
哪來的一陣凄楚滴得我這般慘戚？
啊，溫柔的雨聲！
地上和屋頂應和。
對于苦悶的心啊，雨的歌！
盡這樣無端地流，流得我心好酸！
怎么？
全無止休？
這哀感也無端！
可有更大的苦痛教人慰解無從？
既無愛又無憎，我的心卻這般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