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樓春·宿酲初醒忺臨鏡

咫尺詩人宅，今成越與秦。
深談愁禁夜，社集罷尋春。
國論工延敵，邦交侈乞鄰。
健兒那解此，委命路旁塵。

出國回辭別，竟成永訣時(shí)。
病瘳方一喜，兇耗又重悲。
往事空追憶，蒼天何不慈。
魂歸依膝下，灑淚向天涯。

冰華流羽瓦。
正紗窗吹寒，雨絲飄灑。
小曲幽坊，幾探春簾底，送人花下。
漫折垂楊，難系住、蕭郎驄馬。
斷夢(mèng)離痕，多少新愁，試看裙衩。
還記西樓消夜。
佇畫燭燒殘，漏聲初罷。
后約星橋，奈絳河風(fēng)警，聘錢無價(jià)。
綺陌紅梨，生怕與、荼蘼同謝。
但把鵝綃和淚，從頭細(xì)寫。

如今到了城里，
我仍時(shí)時(shí)懷念
那個(gè)啞巴師傅，
在我童年的世界里，
他可算是個(gè)特殊的人。


小理發(fā)師，長得很帥，
兩頰修得光潔，
頭發(fā)也理得很俊。


我老是疑惑：

他怎樣替自己理發(fā)？



啞巴理發(fā)師
跟著老師傅
走村串戶，也許
要輪上一年
才能到我家，母親
備酒備飯，孩子們
也樂得滿地打滾。



村里人一個(gè)個(gè)來，
一群群地來，
把那奇形怪狀的頭顱
交到啞巴師傅手中。


白布單圍上脖頸，
你坐端正，
聽候啞子的擺布。


啞子在背后
很小心地咳嗽，
很文雅地咳嗽，
手指輕撫上來，
柔軟，微冷
羊毛剪子咔嚓響，
其實(shí)像小兔子吃草，
細(xì)細(xì)地啃，小心地啃
一下一下啃得精細(xì)
好聽，像一支歌，
一支啞子哼出的歌。



拍拍肩，刷掉亂發(fā)
啞子拿鏡子晃你，
阿巴阿巴地問你，
滿不滿意？

滿不滿意？


你伸出大拇歌兒，
他準(zhǔn)保歡喜，
啞巴就喜歡大拇歌兒，
朝討厭的人伸小手指頭。



總而言之，
一個(gè)啞子
像一張白紙，
大伙兒都喜歡他。


他從沒罵過人，
也就不招人罵，
也沒人在背后
講他的閑話。


他沒脊梁骨，
他通體透明，
他被語言融化了…

到今天，大家
都還念他的好，
還說他要是能說話
就更好了，
準(zhǔn)能娶上個(gè)好媳婦。

崇館征驂駐。
喜金飆、送將秋到，乍消殘暑。
三五新知成小集，客里歡蹤無數(shù)。
更撩動(dòng)、登臨情緒。
城上高樓幾興廢，只煙霞、依舊湖心佇。
天水接，片云度。
道人指點(diǎn)埋香處。
倚斜陽、冬青一樹，玉顏黃土。
蕭寺鐘聲催梵唄，飛墮九天花雨。
待商略、此間長住。
卻恐萬方多難日，便巖棲、谷飲天終誤。
歸有詠，月初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