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介
梁鴻志(1882—1946),于1882年出生于福州城里。? 祖籍福建長樂。中國近代的政治人物,自幼誦讀經(jīng)史,為人狂傲,以東坡自許??箲?zhàn)期間,梁鴻志投靠日本,淪為漢奸,出任偽中華民國“維新政府”行政院長,破壞抗日戰(zhàn)線,從事賣國活動??箲?zhàn)勝利后,梁鴻志被國民政府以漢奸罪逮捕,1946年被處決。 更多
天黑下來之前我看到
成片的落葉和灰鼠的天堂
以及不大的微光 落在啤酒桌上
天黑之后雨下得更加獨立,啤酒
淹沒晃動的人形
和,隨車燈離去的姑娘
在這個時辰幸福不請自來
在這個時辰稱兄道弟說明一切
我來這里
不是尋找一種叫悲傷的力量
而是令悲傷無法企及的絕望
1
22K金質(zhì)的電火花,發(fā)出摩擦音和喉音
拐出冰上芭蕾嚴峻的弧度,抒寫出吐火羅文
告訴瑟縮于命運的候車者:
他又將把自己判給流放
可能老死在真理的西伯利亞,沒有假釋
腫脹的電車排出光鮮的土著,和干澀的移民
陣陣熱氣流顯示了高超廚技的小毛病
各族面孔炒豆般閃現(xiàn),像蹦入龐德視網(wǎng)膜的地鐵花瓣
但更像德黑蘭地毯上瘋長著的蔓須,自我糾纏
電線桿上的車次表,催促東帝汶孤兒在父親頭顱被砍的剎那
哭喊出人權(quán),催促時髦青年搖滾得更狂更歡
寒涼的萬花筒旋轉(zhuǎn),把中心飛揚的海報圖片
批發(fā)性地拷貝給夜幕下匆匆一瞥的各色眼睛
2
他,象形文字的簡體版,騎著中華豚游到了維多利亞灣
只遇到了近親繁體字和表親片假名,還有一些
鰻魚般飄滑的西貢語音。
在說英語的雀陣魚群
和烏克蘭、巴基斯坦語泡中,他,患了嚴重的失語癥!
唧唧復(fù)唧唧,他的同類?
音波鍵入耳中,輸出意義
浮標緩緩下沉,他的腳心發(fā)癢,靈魂竊喜;
循著那些隱藏在時間深處的詞根,我們還有
重建巴別塔的可能:
在塔頂上觀望就是上帝在觀望
用瀉藥清洗失語癥,全世界人民進入同一文本
“我們終于抹去了上帝,因為語境之外沒有大寫的Being”
那時,塔頂就是電車總站,未來往往的都是道成肉身的神
“他不止講阿拉米語,他還講沙撈越語、突厥語和布須曼語”
3
一個穿綠色運動服的懷疑論者,長得像一個
鼠標,在不斷轉(zhuǎn)換的屏頁中把意義嗅尋
上帝說,要有光,就有了陰影
懷疑論者沒有陰影,因為他沒有光
有時,他謙卑得不懷疑自己是一條多肉的毛毛蟲
希望內(nèi)在的蝴蝶把自己救贖成莊周
如果他在街與巷的亂毛線中迷了路
就問行人,“請問,電車總站怎么走?
”
電車總站成了懷疑論者的鍵盤,他嘗試
按不同的思路把他的“帕特森”打完
有時,他的輸出是一封信、一首打油詩、一篇散文
更多的時候,是半成品:
他的風(fēng)格是多用反問
4
對于電車總站,有無數(shù)種不同的讀法?
每一種都是誤讀,其和趨近于真理?
比如,來自阿拉斯加的因紐特人,會
把電車讀成雪撬,電纜讀成狗舌的狂吠?
寫作教授看到的是少女抒情詩
老太太神學(xué)大全,小伙子政論文,兒童科幻電影?
他的同事符號學(xué)講師是否要簡明扼要:
總站,句子;
男人,動詞;
女人,形容詞;
孩子,分詞?
設(shè)想一個在逃犯豎著大衣領(lǐng)來到了電車總站
茫茫夜色和噪音發(fā)給了他通行證?
他的臉和司機的臉有何區(qū)別,從星空的角度看?
也許,不可知論者有理:
電車總站是一個大寫的X?
5
當飛機把他拋在此時此地,他成了
一個外來詞,在柏拉圖那里問不出他的原型
正版國家像一個戴墨鏡的貴婦人攤臥在陽光下
她的裸體的高爾夫球場,拓撲優(yōu)美
去往Skytrain的路上他穿過小學(xué)操場,一只有
印地安血統(tǒng)的烏鴉在蕩秋千,而海鷗說的是
洋涇浜的表現(xiàn)型,至于那些圓眼睛的天使鴿
它們的咕咕和它們在空中拉的屎,發(fā)出辛辣的魁北克味
空中列車斜穿這個大棋盤像我們夢寐以求的美女的臉
穿過我們柵欄般的錐狀視神經(jīng)和腦神經(jīng)元,抵達一聲長嘆:
電車總站呆立在立交橋下,像一個穿緊身黑皮衣的女郎
等著擁抱每一個人,讓他們感到生命和激情一樣短暫
6
鵝毛大雪把城市出落成婚宴上的新娘
一個流浪漢,仿佛喝醉了,凍斃在雪被上
酣然俯臥,仿佛在與天堂般的夏娃同眠
只有一個拿大哥大的警察和一個石頭耶穌圍觀
面帶著兩千年來的痛苦神情,配合著不遠處
波希米亞人吹徹心肺的南美長簫,喊叫:
“以利!
以利!
拉馬撒巴各大尼?
”標致教堂哼著歡樂頌,斜眼燈泡
一閃一閃,在說:
他太懶,他太懶,他太懶
“暮色中舉步上車的白人婦女,自若、持重,猶自閃爍著
基督熏陶出來的人性;
即便壞蛋和酒鬼的眼神
也如此地的地中海氣候,溫吞”
他,一個東方人,打了一個寒噤,“不知罪的我們原罪更深”
7
消逝了,哭泣的祖母像小妹妹一樣為灰塵所藏
湖南,常德,周家店,1995年夏天
而另一次分手則像長釘釘入了心口
每逢陰雨綿綿,記憶就患上類風(fēng)濕關(guān)節(jié)炎
生活經(jīng)過大質(zhì)量痛苦處彎曲了
有限的“存在”分形,成了無限;
一次又一次,他爬上陰影搭成的跳水臺
潛入深水中,把可能的往昔窺探
長久彷徨之后,他終于來到了電車總站
投幣孔投入一圓五十仙,坐在尾排:
蒙蒙細雨像搖籃曲飄到他的心中
受過洗的景色,在他的視野里漸次展現(xiàn)
8
一些詞幻想有一個完美的文本,像上述的波斯地毯
好如太陽一般照耀著曼陀羅胡須,和雙峰駝水罐
一些詞則采取了亞里士多德《動物志》的低調(diào),讓自己
跋涉在山重水復(fù)的回廊里,直到得上了老年性癲癇
一些詞永遠走在信仰與懷疑的途中
不斷地,埃及、紅海、沙漠、迦南地實施蒙太奇變換
它們學(xué)會了站在一個句子中批判另一個句子中的自己
穿插、交織,像DNA雙頭蛇糾纏出的長辮
每當它們來到電車總站,實現(xiàn)一次新的逃亡
“電車總站”也從深海中浮出,長吸一口氣:
它從這雙眼中看到那雙眼中的自己
凸透鏡和銅鏡互映,比從鳥巢中掏出了蛇還要驚異
9
到得年長方能看出修辭術(shù)的無益
層層剝?nèi)パ笫[的外衣,最后是一聲低沉的“O”
這就是我們值得憐憫的一生?
——
樂趣全在脫衣過程,到末了是一縷心形的空氣
值得稱頌的是墓廬里點燈長讀的人,他
從生命最低處發(fā)出的目光,照亮了黑暗中
瘋狂旋轉(zhuǎn)的木馬,并用皮格馬利翁的愛的嘆息
使它的眼里有了淚水、天堂和柔情
你也必須來到生命中的零點
像水之于漩渦,匯入這一個環(huán)形總站
當眼睛一道道減去了柵欄,當長墻陡然消失
海!
低度的海水無邊月色下,涌現(xiàn)。
10
“你說的電車總站我從沒見過
對我來說,它只是一個電車總站
電車總站就是電車總站,不是別的
怎么說呢?
電車總站就是電車總站,就是它自己
“我上班的地方離住地遠,每天
我都要到電車總站轉(zhuǎn)車
回家時路過Safeway,總忘不了
買上幾捆新鮮蔬菜,有時還得拎上一袋米
“我話說不好,腦中也沒有那么多觀念
曾經(jīng)也寫過詩,偷偷摸摸地,像地下黨
恐怕文字打生活耳光。
當然了,也許我
缺乏想象,但是為什么不把電車總站看成電車總站……”
1996年 12月溫哥華
猛虎在經(jīng)歷她的誕生:
幼獸啊,你在我懷中的柔情
因短暫而變得珍貴。
獵手在經(jīng)歷他的誕生:
我來到世界睜開的第一眼
不是瞄準。
猛虎的第一聲哭
比想象中的還真
獵手的第一聲哭
我自己也曾經(jīng)發(fā)出:
幼獸啊,讓我和你一起長大
然后各自走向相反的方向——
猛虎隨那絕美的獸性永無蹤跡
獵手,如果是我
就被野蠻的人性葬在不朽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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