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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代]程文海

fēngshàngxiǎoyúnguāng。。
yáowénwēilòuxiāng。。
yúnzhōngwángjiǔxiáshāng。。
táojīncháng。
kāiguó,,
pèizhòngzhāng。
jiùjiāzhāngfáng。。
qīngshānlóngxiāng。。
méihuājiāngcháng。。

作者簡介

程文海
程文海[元代]

程鉅夫(1249年—1318年),初名文海,因避元武宗海山名諱,改用字代名,號雪樓,又號遠齋。建昌(今江西南城)人,祖籍郢州京山(今屬湖北)。元朝名臣、文學家。程鉅夫少與吳澄同門。南宋末年,隨叔父降元,入為質(zhì)子。至元二十四年(1287年),拜侍御史,行御史臺事,于江南推薦趙孟頫等二十余人,皆獲擢用。丞相桑哥專政,程鉅夫上疏極諫,幾遭殺害。延祐五年(1318年)去世,年七十。泰定二年(1325年),追贈大司徒、柱國,追封楚國公,謚號“文憲”。程鉅夫歷事四朝,為當時名臣,其文章雍容大雅,詩亦磊落俊偉。有《雪樓集》三十卷。  更多

程文海的詩(共99首詩)
  • 《滿庭芳·天地為爐》
    天地為爐,ㄙ岡欲燼,此君興味何長。
    深林蒼雪,特地作清涼。
    甲刃**陣里,翠旌纛、佩玉鳴?
    。
    須知道,生來有節(jié),晚歲更昂藏。
    詩人閑品藻,衛(wèi)公九十,淇水徜徉。
    任風花高下,蝶亂蜂狂。
    有客長途苦*,貪美蔭、欲買陂塘。
    推門去,何妨枕藉,三萬六千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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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清平樂·潮來潮往》
    潮來潮往。
    百里遙相望。
    喜見卯君初度*,好寄海南拄杖。
    蕭然四壁坡翁。
    要求黃木,無從。
    受用一般苦味,奉揚千載清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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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水龍吟·不知今夕何年》
    不知今夕何年,飛來五老峰頭月。
    清輝無限,殷勤回照,歲寒蒼雪。
    寫入宮商,鋪成紈素,盡情夸說。
    倚胡床老矣,若為消得,除卻是,杯中物。
    自笑平生長客,正沉思、故林幽樾。
    兒童驚走,龍鸞雜沓,兩山排闥。
    風雨蕭蕭,冰霜耿耿,相看高節(jié)。
    問此君學和,龍吟水底,幾時成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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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臨江仙·海北天南千萬里》
    海北天南千萬里,繡衣霄漢乘驄。
    飛來黃鶴喜相逢。
    清霜鸚鵡月,寒食牡丹風。
    仙闕曉班催玉筍,馬蹄還上春空。
    江頭官柳得春濃。
    不如江漢水,萬折與俱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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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摸魚兒·記江梅向來輕別》
    記江梅、向來輕別,相逢今又平楚。
    東風小試南枝暖,早已千林煙雨。
    春幾許。
    向五老仙家,移下瓊瑤樹。
    溪橋驛路。
    更月曉堤沙,霜清野水,疏影自容與。
    平生事,幾度含章殿宇。
    隔花么鳳能語。
    苔枝天矯蒼龍瘦,誰把冰須細數(shù)。
    千萬縷。
    簇一點芳心,待與和羹去。
    移宮換羽。
    且度曲傳觴,主人花下,今日慶初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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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長思仙本名長相思贈平山劉志常、神山劉
    王丹桂〔元代〕
    平山劉。
    神山劉。
    更易俗流作道流。
    人情誓莫留。
    悟驊騮。
    悟驊騮。
    燦燦神珠得自由。
    光明常逗遛。
  • 雜劇·風雨像生貨郎旦
    佚名〔元代〕

    第一折(外旦扮張玉娥上,云)妾身長安京兆府人氏,喚做張玉娥,是個上廳行首。
    如今我這在城有個員外李彥和,與我作伴,他要娶我。
    怎奈我身邊又有一個魏邦彥,我要嫁他。
    聽知的他近日差使出去,我已央人尋他去了,這早晚敢待來也。
    (凈扮魏邦彥上,詩云)四肢八節(jié)剛是俏,五臟六腑卻無才。
    村在骨中挑不出,俏從胎里帶將來。
    自家魏邦彥的便是。
    這在城有個上廳行首張玉娥,我和他作伴多時,他常要嫁我。
    今日他使人來尋我,不知有甚事,須索見他去來。
    (做見科,云)大姐,你喚我做甚么?
    (外旦云)魏邦彥,我和你說,聽知的你出去打差,如今有這李彥和要娶我。
    我和你說的明白,一個月以里,我便嫁你;
    一個月以外,我便嫁別人。
    你可休怪我。
    (凈云)你也說的是。
    我今日去,準準一個月,我便趕回來也。
    我出的這門來。
    (外旦云)呀,可早一個月也。
    (凈回云)你這說謊的弟子。
    (下)(外旦云)魏邦彥去了也,怎生不見李彥和來?
    (沖末扮李彥和上,詩云)耕牛無宿草,倉鼠有余糧。
    萬事分已定,浮生空自忙。
    自家長安人氏,姓李名英,字彥和。
    在城開著座解典鋪。
    嫡親的三口兒家屬,渾家劉氏,孩兒春郎,年才七歲。
    有奶母張三姑,他是潭州人。
    在城有個上廳行首張玉娥,我和他作伴,他一心要嫁我,我一心待娶他,爭奈我渾家不容。
    我今日到他家中走走去。
    (做見科,云)大姐,這幾日不曾來,休怪。
    (外旦云)有你這樣人!
    我倒要嫁你,你倒不來娶我?
    (李彥和云)也等我揀個吉日良辰,好來娶你。
    (外旦云)子丑寅卯,今日正好。
    只今日過了門罷。
    (李彥和云)大姐,待我回去,和大嫂說的停當。
    才來娶你。
    我如今且回我那家中去也。
    (下)(外旦云)我要嫁他,他倒不肯。
    只今日我收拾一房一臥,嫁李彥和走一遭去。
    (下)(正旦扮劉氏領俫兒上,云)妾身姓劉,夫主是李彥和,孩兒春郎,年才七歲,開著座解典庫。
    俺夫主守著個匪妓張玉娥,每日不來家。
    我到門首望著,看他來說些甚么。
    (李彥和上,云)我李彥和,這幾日不曾回家,有這婦人屢屢要嫁我。
    爭奈不曾與我渾家商量。
    我過去見我渾家去。
    (做見科,云)大嫂我來家也。
    (正旦云)李彥和,你每日只是貪花戀酒,不想著家私過活,幾時是了也呵?
    (唱)【仙呂】【點絳唇】你把解庫存活,草堂工課,都耽閣。
    終日波波,白日休空過。
    【混江龍】到晚來早些來個,直至那玉壺傳點二更過。
    (李彥和云)大嫂,你可憐見,我實不相瞞,這婦人他一心待要嫁我哩。
    (正旦唱)你教我可憐見,你待敢是無奈之何。
    你比著東晉謝安才藝淺,比著江州司馬淚痕多,也只為婚姻事成拋躲。
    勸不醒癡迷楚子,直要娶薄幸巫娥。
    (李彥和云)我好也要娶他,歹也要娶他。
    (正旦云)你真?zhèn)€要娶他?
    兀的不氣殺我也!
    (唱)【油葫蘆】氣的我粉臉兒三閭投汨羅,只他那情越多,把云期雨約枉爭奪。
    你望著巫山廟滿斗兒燒香火,怎知高陽臺,一路上排鍬钁?
    休這般枕上說,都是他栽下的科。
    他是個萬人欺千人貨,你只待娶做小家婆。
    【天下樂】你正是引的狼來屋里窩,娶到家,也不和,我怎肯和他輪車兒伴宿爭競多。
    你不來我行呵我房兒中作念著,你來我行呵他空窗外咒罵我,(帶云)咱兩個合口唱叫,(唱)你中間里圖甚么?
    (李彥和云)大嫂,他須不是這等人,我也不是這等人。
    (正旦唱)【那吒令】休信那黑心腸的玉娥,他每便喬趨搶取撮,休犯著黃蘗肚小么。
    數(shù)量著噥過,緊忙里做作,似蝎子的老婆。
    你便有洛陽田,平陽果,鈔廣銀多。
    【鵲踏枝】有時節(jié)典了莊科,準了綾羅;
    銅斗兒家私,恰做了落葉辭柯。
    那其間便是你鄭孔目風流結(jié)果,只落得酷寒亭剛留下一個蕭娥。
    (李彥和云)大嫂,那婦人生得十分大有顏色,怎教我不愛他?
    (正旦唱)【寄生草】你愛他眼弄秋波色,眉分青黛蛾。
    怎知道誤功名是那額點芙蓉朵,陷家緣唇注櫻桃顆,啜人魂舌吐丁香唾。
    只怕你飛花兒支散養(yǎng)家錢,旋風兒推轉(zhuǎn)團圓磨。
    (李彥和云)那里有這等說話。
    我如今務要娶他哩。
    (正旦云)你既要娶他,你娶,你娶!
    (外旦上。
    云)妾身張玉娥,收拾了一房一臥,嫁李彥和去。
    來到門首,沒人在這里,不免喚他一聲。
    李彥和,李彥和。
    (李彥和云)有人喚門,待我看去。
    (出見科,云)大姐,你真?zhèn)€來了也。
    (外旦云)你耳朵里塞著甚么?
    不聽得我喚門來?
    我如今過去拜你那老婆,頭一拜受禮,第二拜欠身,第三第四拜還禮。
    他依便依,不依呵,我便家去也。
    (李彥和云)你不要性急,等我過去和他說,你且在這里。
    (入云)大嫂,張玉娥來了也。
    他說來拜你,頭一拜受禮,第二拜欠身,第三第四拜要還禮。
    你若不還他禮,他要唱叫起來,就不像體面了。
    (正旦云)我還他禮便罷。
    (外旦見科,云)姐姐請坐,受你妹子禮。
    李彥和,頭一拜也。
    (李彥和云)我知道。
    (外旦云)這是第二拜也。
    (李彥和云)是大嫂欠身哩。
    (外旦做連拜怒科,云)甚么勾當!
    釘子定著他哩?
    怎么不還禮?
    (李彥和云)嗨!
    婦女家不學三從四德,我男子漢說了話,你也該依著我。
    (正旦唱)【后庭花】你蹅踏的我忒太過,這妮子欺負的我沒奈何。
    支使的大媳婦都隨順,偏不著小渾家先拜我,他那里鬧鑊鐸,我去那窗兒前瞧破。
    那賤人俏聲兒訴一和,俺這廝側(cè)身兒摟抱著。
    將衫兒腮上抹,指尖兒彈淚顆。
    【柳葉兒】你道他為甚來眉峰暗鎖?
    則要我慶新親茶飯張羅。
    (云)李彥和,他那伙親眷,我都認的。
    (李彥和云)可是那幾個?
    (正旦唱)都是些胡姑姑假姨姨廳堂上坐。
    待著我供玉饌,飲金波,可不道誰扶侍你姐姐哥哥?
    (李彥和云)你也忒心多,大人家婦女,怎不學些好處?
    (正旦唱)【金盞兒】俺這廝偏意信調(diào)唆,這弟子業(yè)口沒遭磨。
    有情人惹起無明火,他那里精神一掇顯僂儸。
    他那里尖著舌語剌剌,我這里掩著面笑呵呵。
    (外旦云)你休嘲撥著俺這花奶奶。
    (正旦唱)你道我嘲撥著你個花奶奶,(外旦云)我就和你廝打來。
    (正旦唱)我也不是個善婆婆。
    (打科)(外旦做惱科,云)李彥和,你來。
    掿殺不成團。
    我和你說,你若是愛他,便休了我,若是愛我,便休了他。
    你若不依著呵,俺家去也。
    (李彥和云)二嫂,他是我兒女夫妻,你著我怎么下的!
    (外旦云)你不依我,還向他哩。
    (李彥和云)二嫂,他是我兒女夫妻,你著我怎么下的!
    (外旦云)這等,你放我家去罷。
    (李彥和云)住、住、住。
    你著我怎么開口說?
    (見正旦科,云)大嫂,二嫂說來,若是我愛你,便休了他,若是愛他,只得休了你。
    (正旦云)兀的不氣殺我也!
    (作氣死科)(李彥和救科,云)大嫂,精細著。
    (正旦醒科)(唱)【賺煞】氣勃勃堵住我喉嚨,骨嚕嚕潮上痰涎沫。
    氣的我死沒騰軟癱做一垛,拘不定精神衣怎脫,四肢沉寸步難那。
    若非是小孤撮,叫我一聲娘呵,兀的不怨恨沖天氣殺我。
    你沒事把我救活,可也合自知其過,你守著業(yè)尸骸學莊子鼓盆歌。
    (死科,下)(李彥和悲科,云)我那大嫂也!
    (外旦云)李彥和,你張著口號甚的?
    有便置,沒便棄。
    (李彥和云)這是甚么說話!
    大嫂亡逝已過,便須高原選地,破木造棺,埋殯他入土。
    大嫂,只被你痛殺我也!
    (下)(外旦云)這也是我腳跡兒好處,一入門先妨殺了他大老婆,何等自在,何等快活。
    那李彥和雖然娶了我,不知我心下只不喜他。
    想那魏邦彥,這些時也來家了。
    我如今暗地里央著人去,與他說知,這早晚敢待來也。
    (凈上,云)自家魏邦彥的便是。
    前月打差便去,叵耐張玉娥無禮,投到我來家,早嫁了別人。
    如今又使人來尋我,不知有甚么事?
    我見他去,此間就是。
    家里有人么?
    (外旦出見凈科,云)你來家里來。
    (凈云)敢不中么?
    (外旦云)不妨事。
    (凈云)你嫁了人喚我怎的?
    (外旦云)我和你有說的話。
    (凈云)有甚么說話?
    (外旦取砌末付凈科,云)我雖是嫁了他,心中只是想著你。
    我如今收拾些金銀財寶,悄地交付了你,可便先到洛河邊,尋下一只小船。
    等著我在家點起一把火,燒了他房子,俺同他躲到洛河邊,你便假做梢公,載俺上船。
    到的河中間,你將李彥和推在河里,把三姑和那小廝,也都勒死了,咱兩個長遠做夫妻,可不好那?
    (凈云)你那是我老婆,就是我的娘哩。
    我先去在洛河邊等你,明日早些兒來。
    (下)(外旦云)魏邦彥去了也。
    我如今不免點火去。
    在這房后邊,放起火來。
    (詩云)那怕他物盛財豐,頃刻間早已成空。
    這一把無情毒火,豈非是沒毛大蟲?
    (下)第二折(李彥和同外旦慌上,云)好大火也!
    二嫂,怎生是好?
    房廊屋舍,金銀錢鈔,都燒的無有了。
    (看科,云)呀,又早延著官房了,也不知奶母張三姑,與春郎孩兒在那里?
    (叫科,云)三姑,三姑。
    (副旦扮張三姑背俫兒慌上,云)走、走、走。
    早是我遭喪失火,更那堪背井離鄉(xiāng)。
    穿林過澗,雨驟風狂。
    頭直上打的淋淋漉漉渾身濕,腳底下踹著滑滑擦擦濫泥漿。
    綠水青山望渺茫,道旁衰柳半含黃。
    晚來更作廉纖雨,不許愁人不斷腸。
    (唱)【雙調(diào)】【新水令】我只見片云寒雨暫時休,(帶云)苦也!
    苦也!
    (唱)卻怎生直淋到上燈時候。
    這風一陣一短嘆,這雨一點一聲愁,都在我這心頭。
    心上事自僝僽。
    (李彥和云)三姑,你行動些。
    (外旦云)我平生是快活的人,幾曾受這般苦楚來!
    (副旦唱)【步步嬌】送的我背井離鄉(xiāng)遭災勾,這賤才敢道辭生受。
    斷不得哄漢子的口,都是些即世求食鬼狐猶。
    (外旦云)我?guī)自诤诘匦凶?,教我受這般的苦也。
    (副旦云)你道你不曾黑地里行呵,(唱)咱如今顧不得你臉兒羞,(云)你也曾懸著名姓,靠著房門,你也曾賣嘴料舌,推天搶地,你也曾挾著氈被,挑著燈球。
    (唱)可也曾半夜里當祗候。
    (外旦怒科,云)你怎么嘴兒舌兒的罵我?
    (李彥和云)三姑,你也饒他一句兒,那里便罵殺了他。
    (副旦唱)【雁兒落】只管里絮叨叨沒了收,氣撲撲尋敵斗。
    有多少家喬斷案,只是罵賊禽獸。
    (外旦云)難道你不聽得?
    任憑這老乞婆臭歪刺罵我哩。
    (李彥和云)三姑,罷么。
    (副旦唱)【得勝令】你還待要鬧啾啾,越激的我可也怒齁齁。
    我比你遲到蚰蜒地,你比我多登些花粉樓。
    冤仇,今日個落在他人彀;
    憂愁,只是我燒香不到頭。
    (李彥和云)二嫂,我走了這一夜,也略歇一歇咱。
    (外旦云)也說的是。
    李彥和,你著三姑把我這褐袖來曬一曬。
    (李彥和喚副旦科,云)三姑,將這褐袖來曬一曬。
    (副旦云)不須曬,胡亂穿罷。
    (三喚科)(李彥和云)三姑,我著你曬一曬,真當不肯?
    (外旦怒云)你個潑弟子,我教你與我曬一曬,怎么不肯?
    (副旦唱)【沽美酒】逞末浪不即留,只管里賣風流,看他這天淡云開雨乍收。
    可便去尋一個宿頭,覓一碗漿水飯潤咱喉。
    【太平令】住了雨也曬甚娘褐袖,只愿的下雹子打你娘驢頭。
    (外旦罵科,云)這潑婦,我打不的你那!
    (打科)(副旦唱)只見他百忙里眉梢一皺,公然的指尖兒把頰腮剜透。
    似這般左瞅,右瞅,只不如罷手,俺也須是那爺娘皮肉。
    (李彥和云)來到這洛河岸邊,又不知水淺水深,怎生過去?
    (外旦推李科)這里敢水淺?
    (李彥和驚云)險些兒推我一交,不掉下河里去!
    (副旦叫云)救人!
    救人!
    (唱)【川撥棹】慌走到岸邊頭,倉卒間怎措手。
    風雨颼颼,地上澆油。
    扭頸回眸,那里尋個梢公搭救?
    我將他衣領揪,他忙將我腰胯木芻。
    (外旦又推李)(副旦扶住科)(李彥和云)三姑,我好好的走,你倒扯著我。
    (副旦云)你不是我呵,(唱)【殿前歡】這一片水悠悠,急忙里覓不出釣魚舟。
    虛飄飄恩愛難成就,怕不的錦鴛鴦立化做輕鷗。
    他、他、他,趁西風卒未休,把你來推落在水中浮,(外旦云)他自吃醉了,這等腳高步低,立也立不住,干我甚么事,說我推他?
    要你來嚼舌!
    (副旦唱)抵多少酒淹濕春衫袖。
    (李彥和云)這里水淺,自過去了罷。
    (副旦唱)現(xiàn)淹的眼黃眼黑,你尚兀自東見東流。
    (凈扮梢公上,云)官人,娘子,我這里是擺渡的船,你每快上來。
    (外旦和凈打手勢科)(副旦云)哥哥,你休上船去。
    這婆娘眼腦不好,敢是他約著的漢子哩!
    (做扯李科)(李彥和云)你放手,不妨事。
    我上的這船來,自有分曉。
    (凈推李下河)(副旦扯住凈)(凈勒殺副旦科)(丑扮梢公上救,喊云)拿住這殺人賊!
    (副旦揪住丑云)有殺人賊!
    (凈同外旦走斗)(丑云)苦也娘子,不干我事。
    勒殺你的是那個梢公,他走了也。
    我是來救你的,你休認差了也。
    (副旦唱)【水仙子】我不見了煙花潑賤猛抬頭,錯摑打了別人怎罷休。
    春郎兒怎扯住咱襟袖?
    頭發(fā)揪了三四綹,(丑云)是我救娘子來。
    (副旦唱)聽的鄉(xiāng)談語音滑熟。
    打疊了心頭恨,撲散了眼下愁,哥哥也你可是行在灘州。
    (沖末扮孤上,云)林下曬衣嫌日淡,池中濯足恨波渾。
    花根本艷公卿子,虎體鴛班將相孫。
    老夫完顏女直人氏,拈各千戶的便是。
    俺因公干來到這洛河岸上,一簇人為甚么吵鬧?
    兀的不是撐船的梢公,你怎么大驚小怪的?
    (丑云)大人不知,恰才一個人,把這個婦人,恰待要勒死他。
    恰好撞著小人,救活他性命。
    這個小的敢是他兒子?
    (孤云)他肯賣那小的么?
    他若肯賣呵,我買了這小的。
    你問他去。
    (丑問副旦云)兀那娘子,那邊有個過路的官人,問你肯賣這小的,他要買。
    (副旦做沉吟科,云)我如今進退無路,領這春郎兒去,少不得餓死,不如賣與他罷。
    梢公,我情愿賣這小的。
    (孤云)兀那婦人,你那里人氏?
    姓甚名誰?
    將這生時年月,說與我聽。
    (副旦云)長安人氏,省衙西住坐。
    這孩兒父親是李彥和,我是奶母張三姑。
    這孩兒小名喚做春郎,年方七歲,胸前一點朱砂記。
    (孤云)你要多少銀兩?
    (副旦云)隨大人與多少。
    (孤云)將一個銀子來與他。
    (祗從取砌末與副旦,接科,云)謝了大人。
    怎生得個立文書的人來,可也好那。
    (凈扮孛老上,云)老漢姓張,是張忄敝古,憑說唱貨郎兒為生。
    來到這洛河岸上,只見一簇人,不知為何,我試看咱。
    (丑見孛老問科,云)老人家,你識字么?
    這里有個婦人,要賣這個小的,天一個寫文書的人。
    你若識字,這文書要你寫一寫。
    (孛老云)我識字,我與他寫。
    (見科,孤云)兀那老的。
    你識字替他寫一紙文書波。
    (孛老喚副旦云)娘子,是你賣這小的?
    你說將來。
    (副旦云)長安人氏,省衙西住坐。
    父親李彥和,奶母張三姑,孩兒春郎,年方七歲,胸前一點朱砂記。
    情愿賣與拈各千戶為兒,恐后無憑,立此文書為照。
    (孛老云)我曉得了,依著你寫。
    立文書人張三姑,寫文書人張忄敝古。
    (遞與孤科)(孤云)文書寫的明白了也,你都畫了字。
    兀那婦人,你孩兒賣與我了,你卻往那廂去?
    (副旦云)我無處去。
    (孛老云)既然你無處去。
    我又無兒無女。
    你肯與我做個義女兒,我養(yǎng)活你,你意下如何?
    (副旦云)我情愿跟隨老的去。
    (孤云)跟他去也好。
    (副旦囑俫兒科,云)春郎兒,我囑咐你者。
    (唱)【鴛鴦尾煞】乞與你不痛親父母行施恩厚,我扶侍義養(yǎng)兒使長多生受。
    你途路上驅(qū)馳,我村疃里淹留。
    暢道你父親此地身亡,你是必牢記著這日頭。
    大廝八做個周年,分甚么前和后。
    那時節(jié)遙望著西樓,與你爺燒一陌兒紙,看一卷兒經(jīng),奠一杯兒酒。
    (同孛老下)(孤云)那老兒領著婦人去了。
    老夫也引著這孩兒抱上馬,還我私宅中去來。
    (下)(丑哭科,云)好苦惱子也!
    只一個婦人,領著個小的,幾乎被人勒殺。
    恰好撞見我,我救了他性命。
    他又把這個小的賣與那個官人,那個官人又將他那個小的領著去了。
    這等孤孤凄凄,怎教我不要傷感?
    (做跌倒起科,云)呸!
    可干我甚么事?
    (詩云)隨他自賣男,隨他自認女。
    我只去做梢公,不管風和雨。
    (下)第三折(孤抱病同春郎上,云)自家拈各千戶的便是。
    自從我在那洛河邊,買的這春郎孩兒,過日月好疾也,今經(jīng)可早十三年光景。
    孩兒生的甚是聰明智慧,他騎的劣馬,拽的硬弓,承襲了我這千戶官職。
    我如今年老,耽著疾病,不能痊可。
    眼見的無那活的人也。
    我把這一樁事,趁我精細,對孩兒說了罷。
    我若不與他說知呵,那生那世,又折罰的我無男無女也。
    (喚小末科,云)春郎孩兒,你近前來,我有句話與你說。
    (小末云)阿媽有甚話,對你孩兒說呵,怕做甚么?
    (孤云)你本不是我這女直人。
    你的那父親是長安人,姓李名彥和。
    你的奶母叫做張三姑,將來賣與我為兒,你那其間方才七歲。
    兒也,我如今抬舉的你成人長大,頂天立地,噙齒戴發(fā),承襲了我的官職。
    孩兒也,你久已后不可忘了我的恩念。
    (小末悲科)阿爺不說,你孩兒怎生知道。
    (孤云)孩兒,我一發(fā)著你明白。
    這個是過房你的文書。
    你將的去。
    我死后你去催趲窩脫銀,就跟尋你那父親去咱。
    (小末云)理會的。
    (孤云)我這一會兒昏沉上來,扶我到后堂中去咱。
    (小末扶科,云)阿爺,精細者。
    (孤待云)衣絕祿盡是前緣,知命須當不怨天。
    從今父子分離去,再會人間甚歲年?
    孩兒,我顧不得你了也。
    (做死科)(下)(小末悲科,云)阿爺亡逝已過。
    高原選地,破木造棺,埋殯了阿爺。
    不敢久停久住,催趲窩脫銀,走一遭去。
    父親也,只被你痛殺我也!
    (下)(李彥和上,云)不聽好人言,果有忄西惶事。
    自家李彥和便是。
    自從那奸夫奸婦,推我在洛河里,誰想那上流頭流下一塊板來,我抱住那板,得渡過岸上,救了這性命,如今可早十三年光景也。
    春郎孩兒和張三姑,不知下落。
    家緣家計,都被火燒的光光了。
    無計可生,與這大戶人家放牛,討碗飯吃。
    我在這官道旁放牛。
    (做喝科,云)且把這牛來趕在一壁,我在這柳陰直下坐一坐,看有甚么人來。
    (副旦背骨殖手拿幡兒上,云)好是煩惱人也!
    自從在洛河邊,奸夫奸婦,把哥哥推在河里,把我險些勒死,把春郎孩兒與了那拈各千戶,可早十三年光景了。
    不知孩兒生死如何?
    我跟著唱貨郎兒張忄敝古老的,謝那老的,教我唱貨郎兒度日,把我鄉(xiāng)談都改了。
    如今這老的亡化已過,臨死時曾囑咐我,你不忘我這恩念,把我這骨殖送的洛陽河南府去。
    我今背著老的骨殖,行了幾日,知他幾日得到也呵!
    (唱)【正宮】【端正好】口角頭餓成瘡,腳心里踏成趼,行一步似火燎油煎。
    記的那洛河岸一似亡家犬,拿住俺將麻繩纏。
    【滾繡球】見一個旋風兒在這榆柳園,古道邊,足律律往來打轉(zhuǎn),刮的些紙錢灰飛到跟前。
    是神祗,是圣賢,你也好隨時呈變,居廟堂索受香煙。
    可知道今世里令史每都撾鈔,和這古廟里泥神也愛錢,怎能勾達道升仙?
    【倘秀才】沿路上身輕體健,這搭兒筋乏力軟,到廟兒外不曾撒紙錢。
    爺爺你廝余閏,廝哀憐,我這老婦人咒愿。
    (云)三條道兒,不知望那條道兒上去,我試問人咱。
    (見李做問科,云)敢問哥哥,這個是那河南府的大路么?
    (李彥和云)正是。
    (副旦云)三條道兒,該往那條道兒上去?
    (李彥和云)你往那中間那條路上去便是。
    (副旦云)生受哥哥。
    (李彥和做認、驚叫科,云)張三姑!
    (副旦回科,云)誰叫我來?
    (三喚科)(李彥和云)三姑,是我喚你來。
    (副旦云)你是誰?
    (李彥和云)三姑,則我是李彥和。
    (副旦驚科,云)有鬼也!
    (唱)【上小樓】唬的我身心恍然,負急處難生機變。
    我只索念會咒語,數(shù)會家親,誦會真言。
    這幾年,便著把哥哥追薦,作念的個死魂靈眼前活現(xiàn)。
    (李彥和云)我不是鬼,我是人。
    (副旦唱)【幺篇】對著你咒愿,休將我顧戀。
    有一日拿住奸夫,攝到三姑,替你通傳。
    非足我不意專,不意堅,搜尋不見,是早起店兒里吃羹湯不曾澆奠。
    (李彥和云)三姑,我不曾死,我是人。
    (副旦云)你是人呵,我叫你,你應的一聲高似一聲;
    是鬼呵,一聲低似一聲。
    (叫科)李彥和哥哥!
    (李彥和做應科)(三喚)(做低應科)(副旦云)有鬼也!
    (李彥和云)我斗你耍來。
    (做打悲、認科)(李彥和云)三姑,我的孩兒春郎,那里去了也。
    (副旦云)沒的飯食養(yǎng)活他,是我賣了也。
    (李彥和做悲科,云)原來是你賣了,知他如今死的活的?
    可不痛殺我也!
    你如今做甚么活計?
    穿的衣服,這等新鮮,全然不像個沒飯吃的,你可對我說。
    (副旦云)我唱貨郎兒為生。
    (李彥和做怒科云)兀的不氣殺我也!
    我是甚么人家?
    我是有名的財主。
    誰不知道李彥和名兒?
    你如今唱貨郎兒,可不辱沒殺我也!
    (做跌倒)(副旦扶起科,云)休煩惱,我便辱沒殺你。
    哥哥,你如今做甚么買賣?
    (李彥和云)我與人家看牛哩,不比你這唱貨郎的生涯這等下賤。
    (副旦唱)【十二月】你道我生涯下賤,活計蕭然。
    這須是衣食所逼,名利相牽。
    你道我唱貨郎兒辱沒殺你祖先,怎比的你做財主官員。
    【堯民歌】與人家耕種洛陽田,早難道笙歌引入畫堂前。
    趁一村桑梓一村田,早難道玉樓人醉杏花天。
    牽,也波牽,牽牛執(zhí)著鞭,杖敲落桃花片。
    (云)哥哥,你肯跟我回河南府去,憑著我說唱貨郎。
    兒,我也養(yǎng)的你到老,何如?
    (李彥和云)罷、罷、罷,我情愿丟了這般好生意,跟的你去。
    (副旦云)你可辭了你那主人家去。
    (李彥和向古門云)主人家,我認著了一個親眷,我如今回家去也。
    牛羊都交還與你,并不曾少了一只。
    (副旦云)跟的我去來波。
    (唱)【隨尾】襖廟火,宿世緣,牽??椗L生愿。
    多管為殘花幾片,誤劉晨迷入武陵源。
    (同下)第四折(凈扮館驛子上,詩云)驛宰官銜也自榮,單被承差打滅我威風。
    如今不貪這等衙門坐,不如依還著我做差公。
    自家是個館驛子,一應官員人等打差的,都到我這驛里安下。
    我在這館驛門首等侯,看有甚么人來。
    (小末扮春郎冠帶引祗從上,云)小官李春郎的便是。
    自從阿爺亡逝以后,埋殯了也。
    小官隨處催趲窩脫銀兩,早來到這河南府地面。
    左右接了馬者。
    館驛子,有甚么干凈的房子,我歇宿一夜。
    (驛子云)有、有、有。
    頭一間打掃的潔潔凈凈,請大人安歇。
    (小末云)你這里有甚么樂人耍笑的,喚幾個來服侍我,我多有賞賜與他。
    (驛子云)我這里無樂人,只有姊妹兩個,會說唱貨郎兒,喚將來服侍大人。
    (小末云)便是唱貨郎兒的也罷,與我喚將來。
    (驛子云)理會的。
    我出的這門來,則這里便是。
    唱貨郎兒的在家么?
    (副旦同李彥和上,云)哥哥,你叫我做甚么?
    (驛子云)有個大人在館驛里,喚你去說唱,多有賞錢與你哩。
    (李彥和云)三姑,咱和你走一遭去來。
    (副旦唱)【南呂】【一枝花】雖則是打牌兒出野村,不比那吊名兒臨拘肆。
    與別人無伙伴,單看俺當家兒。
    哥哥你索尋思,錦片也排著節(jié)使,都只待奏新聲舞柘枝。
    揮霍的是一錠錠響鈔精銀,擺列的是一行行朱唇俫皓齒。
    【梁州第七】正遇著美遨游融和的天氣,更兼著沒煩惱豐稔的年時。
    有誰人不想快平生志。
    都只待高張繡幕,都只待爛醉金卮。
    我本是窮鄉(xiāng)寡婦,沒甚的艷色矯姿。
    又不會賣風流弄粉調(diào)脂,又不會按宮商品竹彈絲。
    無過是趕幾處沸騰騰熱鬧場兒,搖幾下?,槵樕咂す膬?,唱幾句韻悠悠信口腔兒。
    一詩,一詞。
    都是些人間新近希奇事,扭捏來無詮次。
    倒也會動的人心諧的耳,都一般喜笑孜孜。
    (驛子報云)稟大人,說唱的來了也。
    (小末云)著他過來。
    (驛子云)快過去。
    (做見科)(小末云)你兩個敢是姊妹么?
    且在門首等著,喚著你便過來。
    (副旦云)理會的。
    (出科)(小末云)驛子,有甚么茶飯看些來,我食用咱。
    (驛子云)有、有、有。
    (做托肉上科,云)大人,一簽燒肉,請大人食用。
    (小末做割肉科,云)我割著這肉吃,怕不在這里快活受用,想起我那父親和奶母張三姑來,不由我心中不煩惱。
    我怎生吃的下!
    (李彥和做打嚏科,云)那個說我?
    (小末云)兀那驛子,你喚將那姊妹兩個來。
    (喚科)(小末云)兀那兩個,將這一簽兒肉出去,你兩個吃了時,可來服侍我。
    (副旦接科,云)謝了相公。
    (李彥和云)妹子也,咱不要吃,包到家里去吃。
    (小末云)嗨!
    沾污了我這手也。
    (做拿紙揩手科,云)兀那說唱的,將這油紙拿出去丟了者。
    (李彥和做拾紙抖,云)理會的。
    我出的這門來。
    這張紙上,怎么寫的有字?
    妹子,咱試看咱。
    (念科,云)長安人氏,省衙西住坐。
    父親李彥和,奶母張三姑。
    孩兒春郎,年方七歲,胸前一點朱砂記,情愿賣與拈各千戶為兒。
    恐后無憑,立此文書為照。
    立文書人張三姑,寫文書人張忄敝古。
    妹子也,這文書說著俺一家兒,敢是你賣孩兒的文書么?
    (副旦云)正是。
    (李彥和做悲科,云)妹子也,你見這官人么?
    他那模樣動靜,好似俺孩兒春郎,爭奈俺不敢去認他,可怎了也。
    (副旦云)哥哥你放心,張忄敝古那老的,為俺這一家兒這一樁事,編成二十四回說唱。
    他若果是春郎孩兒呵,他聽了必然認我。
    (李彥和云)這個也好。
    (小末喚科,云)兀那兩個,你來說唱與我聽者。
    (副旦做排場、敲醒睡科,詩云)烈火西燒魏帝時,周郎戰(zhàn)斗苦相持。
    交兵不用揮長劍,一掃英雄百萬師。
    這話單題著諸葛亮長江舉火,燒曹軍八十三萬,片甲不回。
    我如今的說唱,是單題著河南府一樁奇事。
    (唱)【轉(zhuǎn)調(diào)貨郎兒】也不唱韓元帥偷營劫寨,也不唱漢司馬陳言獻策,也不唱巫娥云雨楚陽臺。
    也不唱梁山伯,也不唱祝英臺。
    (小末云)你可唱甚么那?
    (副旦唱)只唱那娶小婦的長安李秀才。
    (云)怎見的好長安?
    (詩云)水秀山明景色幽,地靈人杰出公侯。
    華夷圖上分明看,絕勝寰中四百州。
    (小末云)這也好,你慢慢的唱來。
    (副旦唱)【二轉(zhuǎn)】我只見密臻臻的朱樓高廈,碧聳聳青檐細瓦,四季里常開不斷花。
    銅駝陌紛紛斗奢華,那王孫士女乘車馬,一望繡簾高掛,都則是公侯宰相家。
    (云)話說長安有一秀才,姓李名英,字彥和。
    嫡親的三口兒家屬,渾家劉氏,孩兒春郎,奶母張三姑。
    那李彥和共一娼妓,叫做張玉娥,作伴情熟,次后娶結(jié)成親。
    (嘆科,云)嗨!
    他怎知才子有心聯(lián)翡翠,佳人無意結(jié)婚姻。
    (小末云)是唱的好,你慢慢的唱咱。
    (副旦唱)【三轉(zhuǎn)】那李秀才不離了花街柳陌,占場兒貪杯好色,看上那柳眉星眼杏花腮。
    對面兒相挑泛,背地里暗差排。
    拋著他渾家不理睬,只教那媒人往來,閑家擘劃,諸般綽開,花紅布擺。
    早將一個潑賤的煙花娶過來。
    (云)那婆娘娶到家時,未經(jīng)三五日,唱叫九千場。
    (小末云)他娶了這小婦,怎生和他唱叫?
    你慢慢的唱者,我試聽咱。
    (副旦唱)【四轉(zhuǎn)】那婆娘舌刺剌挑茶斡剌,百枝枝花兒葉子,望空里揣與他個罪名兒,尋這等閑公事。
    他正是節(jié)外生枝,調(diào)三斡四,只教你大渾家吐不的咽不的這一個心頭刺,減了神思,瘦了容姿,病懨懨睡損了裙兒祬。
    難扶策,怎動止,忽的呵冷了四肢。
    將一個賢會的渾家生氣死。
    (云)三寸氣在千般用,一旦無常萬事休。
    當日無常埋葬了畢,果然道福無雙至日,禍有并來時。
    只見這正堂上火起,刮刮咂咂,燒的好怕人也。
    怎見的好大火?
    (小末云)他將大渾家氣死了,這正堂上的火從何而起?
    這火可也還救的么?
    兀那婦人,你慢慢的唱來,我試聽咱。
    (副旦唱)【五轉(zhuǎn)】火逼的好人家人離物散,更那堪更深夜闌,是誰將火焰山移向到長安?
    燒地戶,燎天關,單則把凌煙閣留他世上看。
    恰便似九轉(zhuǎn)飛芒,老君煉丹,恰便似介子推在綿山,恰便似子房燒了連云棧,恰便似赤壁下曹兵涂炭,恰便似布牛陣舉火田單,恰便似火龍鏖戰(zhàn)錦斑斕。
    將那房檐扯,脊梁扳。
    急救呵可又早連累了官房五六間。
    (云)早是焚燒了家緣家計,都也罷了,怎當?shù)倪B累官房,可不要去抵罪?
    正在愴惶之際,那婦人言道,咱與你他府他縣,隱姓埋名,逃難去來。
    四口兒山的城門,望著東南上,慌忙而走。
    早是意急心慌情冗冗,又值天昏地暗雨漣漣。
    (小末云)火燒了房廊屋舍,家緣家計,都燒的無有了,這四口兒可往那里去?
    你再細細的說唱者,我多有賞錢與你。
    (副旦唱)【六轉(zhuǎn)】我只見黑黯黯天涯云布,更那堪濕淋淋傾盆驟雨,早是那窄窄狹狹溝溝塹塹路崎嶇。
    知奔向何方所。
    猶喜的消消灑灑、斷斷續(xù)續(xù)、出出律律、忽忽嚕嚕陰云開處,我只見霍霍閃閃電光星炷。
    怎禁那蕭蕭瑟瑟風,點點滴滴雨,送的來高高下下、凹凹凸凸一搭模糊,早做了撲撲簌簌、濕濕淥淥疏林人物。
    倒與他妝就了一幅昏昏慘慘瀟湘水墨圖。
    (云)須臾之間,云開雨住。
    只見那晴光萬里云西去,洛河一派水東流。
    行至洛河岸側(cè),又無擺渡船只。
    四口兒愁做一團,苦做一塊。
    果然道天無絕人之路,只見那東北上搖下一只船來。
    豈知這船不是收命的船,倒是納命的船。
    原來正是奸夫與他淫婦相約,一壁附耳低言:
    你若算了我的男兒,我便跟隨你去。
    (小末云)那四口兒來到洛河岸邊,既是有了渡船,這命就該活了,怎么又是淫婦奸夫,預先約下,要算計這個人來?
    (副旦唱)【七轉(zhuǎn)】河岸上和誰講話,向前去親身問他,只說道奸夫是船家。
    猛將咱家長喉嚨掐,磕搭地揪住頭發(fā),我是個婆娘怎生救拔!
    也是他合亡化,撲冬的命掩黃泉下。
    將李春郎的父親,只向那翻滾滾波心水淹殺。
    (云)李彥和河內(nèi)身亡,張三姑爭忍不過。
    此時向前,將賊漢扯住絲絳,連叫道:
    地方,有殺人賊,殺人賊!
    倒被那奸夫把咱勒死。
    不想岸上閃過一隊人馬來。
    為頭的官人,怎么打扮?
    (小末云)那奸夫把李彥和推在河里,那三姑和那小的可怎么了也?
    (副旦唱)【八轉(zhuǎn)】據(jù)一表儀容非俗,打扮的諸余里俏簇,繡云胸背雁銜蘆。
    他系一條兔鶻、兔鶻,海斜皮偏宜襯連珠,都是那無瑕的荊山玉。
    整身軀也么哥,繒髭須也么哥,打著鬢胡。
    走犬飛鷹,駕著鴉鶻,恰圍場過去、過去。
    折跑盤旋驟著龍駒,端的個疾似流星度。
    那行朝也么哥,恰渾如也么哥,恰渾如和番的昭君出塞圖。
    (云)比時小孩兒高叫道:
    救人咱。
    那官人是個行軍千戶,他下馬詢問所以,我三姑訴說前事。
    那官人說,既然他父母亡化了,留下這小的,不如賣與我做個義子,恩養(yǎng)的長立成人,與他父母報恨雪冤。
    他隨身有文房四寶,我便寫與他年月日時。
    (小末云)那官人救活了你的性命,你怎么就將孩兒賣與那官人去了?
    你可慢慢的說者。
    (副旦唱)【九轉(zhuǎn)】便寫與生時年紀,不曾道差了半米。
    未落筆花箋上淚珠垂,長吁氣呵軟了毛錐,忄西惶淚滴滿了端溪。
    (小末云)他去了多少時也?
    (副旦唱)十三年不知個信息。
    (小末云)那時這小的幾歲了?
    (副旦唱)相別時恰才七歲,(小末云)如今該多少年紀也?
    (副旦唱)他如今剛二十。
    (小末云)你可曉的他在那里?
    (副旦唱)恰便似大海內(nèi)沉石。
    (小末云)你記的在那里與他分別來?
    (副旦唱)俺在那洛河岸上兩分離,知他在江南也塞北?
    (小末云)你那小的有甚么記認處?
    (副旦唱)俺孩兒福相貌雙耳過肩墜,(小末云)再有甚么記認?
    (副旦云)有、有、有,(唱)胸前一點朱砂記。
    (小末云)他祖居在何處?
    (副旦唱)他祖居在長安解庫省衙西。
    (小末云)他小名喚做甚么?
    (副旦唱)那孩兒小名喚做春郎身姓李。
    (小末云)住、住、住,你莫非是奶母張三姑么?
    (副旦云)則我便是張三姑。
    官人怎么認的老身?
    (小末云)你不認的我了?
    則我便是李春郎。
    (副旦云)官人莫作笑,休斗老身耍。
    (小末云)三姑,我非作笑。
    我乃李彥和之子李春郎是也。
    (做解胸前與看科)(副旦云)果然是春郎了也!
    則這個便是你父親李彥和。
    (李彥和做打悲認科,云)孩兒,則被你想殺我也!
    不知你在那里得這發(fā)達崢嶸來?
    (小末云)父親,孩兒這官,就是承襲拈各千戶的。
    誰知有此一端異事?
    如今拚的棄了官職,普天下尋去,定要拿的那奸夫淫婦,報了冤仇,方稱你孩兒心愿。
    (祗從拿凈、外旦上科,云)稟爺,這兩個名下,欺侵窩脫銀一百多兩,帶累小的們比較,不知替他打了多少。
    如今拿他來見爺,依律處治,也與小的們銷了一件未完。
    (小末云)律上,凡欺侵官銀五十兩以上者,即行處斬,這罪是決不待時的。
    (李彥和做認科,云)兀的不是洛河邊假妝船家,推我在水里的?
    (副旦云)這不是張玉娥潑婦那?
    (凈做畫符科,云)有鬼,有鬼,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祗從喝科)(外旦云)敢是拿我們到東岳廟里來,一刬是鬼那?
    (小末云)原來正是那奸夫淫婦,今日都拿著了。
    左右,快將他綁起來,待我親自斬他,也與我亡過母親,出這口怨氣。
    (副旦唱)【煞尾】我只道他州他府潛逃匿,今世今生沒見期。
    又誰知冤家偏撞著冤家對。
    (凈云)原來這就是李春郎,這就是張三姑。
    當日勒他不死,就該有今日的晦氣了。
    (做叩頭科,云)大人,可憐見,饒了我老頭兒罷。
    這都是我少年間不曉事,做這等勾當。
    如今老了,一口長齋,只是念佛。
    不要說殺人,便是蒼蠅也不敢拍殺一個。
    況是你一家老小現(xiàn)在,我當真謀殺了那一個來?
    可憐見,放赦了老頭兒罷。
    (外旦云)你這叫化頭,討?zhàn)堅醯模?br>我和你開著眼做,合著眼受,不如早早死了,生則同衾,死則共穴,在黃泉底下,做一對永遠夫妻,有甚么不快活?
    (副旦唱)你也再沒的怨誰,我也斷沒的饒伊。
    (小末斬凈、外旦科,下)(副旦唱)要與那亡過的娘親現(xiàn)報在我眼兒里。
    (李彥和云)今日個天賜俺父子重完,合當殺羊造酒,做個慶喜的筵席。
    孩兒,你聽者。
    (詞云)這都是我少年間誤作差為,娶匪妓當局者迷。
    一碗飯二匙難并,氣死我兒女夫妻。
    潑煙花盜財放火,與奸夫背地偷期。
    扮船家陰圖害命,整十載財散人離。
    又誰知蒼天有眼,偏爭他來早來遲。
    到今日冤冤相報,解愁眉頓作歡眉。
    喜骨肉團圓聚會,理當做慶賀筵席。
    題目拋家失業(yè)李彥和正名風雨像生貨郎旦

  • 寄西湖林一貞先生
    丁鶴年丁鶴年〔元代〕
    錦繡湖山世絕稀,東風不放賞心違。
    芙蓉楊柳臨清淺,佛剎仙宮繞翠微。
    畫舫載春天上坐,紫騮馱醉月中歸。
    高情獨有林和靖,門掩晴空看鶴飛。
  • 題耕織·大家饒米面
    趙孟頫趙孟頫〔元代〕
    大家饒米面,何啻百室盈。
    縱復人力多,舂磨常不停。
    激水轉(zhuǎn)大輪,硙碾亦易成。
    古人有機智,用之可厚生。
    朝出連百車,莫入還滿庭。
    勾稽數(shù)多寡,必假布算精。
    小人好爭利,晝夜心營營。
    君子貴知足,知足萬慮輕。
  • 紀夢·十有一月三十夜
    王冕王冕〔元代〕
    十有一月三十夜,清夢忽然歸到家。
    對母徐徐言世事,呼兒故故問生涯。
    庭前修竹不改色,溪上老梅都是花。
    起坐山窗聽茶鼎,又思風雨客三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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