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釋】:
作者在這首《望江南》序中說:“仆既為宋壺山說其自說未盡處,壺山必有答語,仆自嘲三解?!彼螇厣?,名自遜,字謙父,號壺山。工詞,有《漁樵笛譜》,已失傳。這首詞是宋謙父寄戴新刊雅詞后,戴讀其自說生平《壺山好》后而寫,是三首為自己解嘲的《望江南》中的第一首。
這是一首極罕見的、以詞論詩的作品,繼承了 辛棄疾《賀新郎》論杜叔高詩的傳統(tǒng),頗感可貴。詞中肯定了 賈島、 杜甫的詩歌,對譏刺杜甫為“村夫子”的西昆體詩人,提出了批評,又流露了對自己詩詞的自負感。詞的語言樸實,但詞意卻曲折婉轉(zhuǎn),“詩乍一看,非常淺顯,其含意卻很深刻。表面上是自我解嘲,實際上表達了自己的深刻見解。這種婉轉(zhuǎn)的風格,主要是通過反說對比手法表現(xiàn)出來的。
上片,“田舍子”與“詩人”對比。詞的起首“石屏老,家住海東云”,以平實的語言,點明自己的住處和出身,對自己隱居故里、生活清貧感到安然自得。但是竟被稱為詩人,而作詩是“無益費精神”的事。這是自我解嘲,一則表現(xiàn)了自己的一種懊惱心境,二則流露了對自己作詩人的自負。運用對比反說,似直而實曲。
其次,“富”“貧”對比?!扒赘?,不救一生貧”,是上片的注腳,是下文的起始,承上啟下,合情合理。物質(zhì)貧乏,精神富有,是自己處境的寫照,又是賈島、杜甫的寫照。表達了對賈島、杜甫的同情,對自身境況的感嘆,“不救”透露了一種憤慨之情?!案弧庇职鴮ψ约涸娫~的自負感。“富”“貧”并用,互相映照,似淺顯,含意卻深遠。
再次,賈島、杜甫的“瘦”“村”與西昆并提,形成對比。賈島一生凄苦寂寞,他的詩以善于錘煉字句取勝,以苦吟著稱, 蘇軾有“郊寒島瘦”之說;杜甫也一生貧窮困頓,漂泊轉(zhuǎn)徙,詩以沉郁頓挫的風格受人贊賞,而西昆體詩人 楊億卻貶他是“村夫子”(見 劉攽《貢父詩話》)。作者巧妙地抓住了一“瘦”一“村”,組織成句,其間包含著極豐富的內(nèi)容,“瘦”、“村”既是賈島、杜甫在形模、言語上的特點,也是他們詩作的突出風格,“元自”、“不妨”二字顯示出作者對這兩種風格的肯定。詩人固窮,窮是詩人的生存狀況,正是“窮”,成就了詩名?!罢l解學西昆”,為什么不去學呢?原來西昆體詩歌,內(nèi)容空虛,形式上追求對仗與華美,不過摭拾典故、堆積詞藻而已。似乎是不“瘦”不“村”,其實是華而不實。雖然作者沒有明說,而是巧妙地運用了這個反問句,構(gòu)成了對比,對西昆體的否定,就包含了對賈島、杜甫的肯定。造語平直含義卻是曲折婉轉(zhuǎn),耐人尋思。
總之,這首詞以自我解嘲的筆觸抒寫自己的情懷、見解,造成了一種獨特的幽默氣質(zhì),詞中暗含著對自己詩作的自負,又對賈島、杜甫詩和西昆體表明了態(tài)度。運用對比反說的寫法,尤其巧妙增強了說服力,使詞情趣橫生,旨意深刻,耐人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