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豆萁伸冤

首句與曹詩（指曹植《七步詩》：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全同，次句稍作改動，把“豆在釜中泣”，改為“萁在釜下泣”。這里以豆喻楊蔭榆及其一伙，以“萁”喻橫遭迫害的學(xué)生。對于楊蔭榆這個代表著帝國主義和封建軍閥勢力的“豆”一般的人物，許廣平在《欣慰的紀(jì)念·魯迅先生與女師大事件》中一段生動的描繪：“而且那位校長，在人們的印象中就只見那系著白頭繩的帶子的人，穿著黑花緞的旗袍和斗篷，像一個陰影的移來移去。如果有人真?zhèn)€去請教時，據(jù)說又有事出去了。否則，她的臥室就在校舍的幽靜的一角，學(xué)生們除了去開儲藏室的門，是不會聽到緊鄰的她的房間的嘁嘁喳喳，低聲媚笑的”。

魯迅說是“活剝”，但整首詩完全出現(xiàn)了一幅前所未有的嶄新境界。后兩句不僅意境深厚，含意深沉，而且諷刺挖苦，躍然紙上，使整首詩“活”了起來。開頭“豆”“萁”相對，接后“燼”“熟”相對；前者說明兩者的關(guān)系，沒有萁，豆根本不會存在；后者說明兩者的利害，毀了人家，成全了自己，這就是所謂的“教育家”。魯迅以犀利的文筆，一語戳穿了“有尊長之心”的楊蔭榆者流不過是以辦教育為名，而行殘害學(xué)生之實。它們是中國長期以來封建社會人肉筵席上的“食人者”。

曹子建的《七步詩》講的只是兄弟不合，毫無社會意義。汪懋祖用萁豆相煎的典故，妄圖把本是楊蔭榆對學(xué)生的迫害，反誣為學(xué)生逼楊蔭榆，那么學(xué)生成了燒人的“萁”，楊蔭榆倒成了被燒的“豆”了。這是對事實的肆意歪曲。魯迅因此把《七步詩》改了一下，目的在為學(xué)生伸冤，但鋒芒指向以楊蔭榆為代表的營壘，充分表現(xiàn)出魯迅“論時事不留面子，砭錮弊常取類型”的戰(zhàn)斗精神。在《“碰壁”之后》里，魯迅對楊蔭榆借請客吃飯美其名日“解決種種重要問題”的陰謀詭詐有一段生動的描述：“我吸了兩支煙，眼前也光明起來，幻出飯店里電燈的光彩，看見教育家在杯酒間謀害學(xué)生，看見殺人者于微笑后屠戮百姓?？匆娝朗诩S土中舞蹈，看見污穢灑滿了風(fēng)籟琴…”這就是楊蔭榆“辦教席”的實質(zhì)。

全詩文白相結(jié)合，前兩句用文言來寫，后兩句用白話，組合得妙趣橫生，故雖“活剝”曹植《七步詩》，卻一改原詩的嚴(yán)肅而悲憤的風(fēng)格，而顯幽默恢諧，其中又有憤激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