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月圓吳門懷古

西域葡萄事已非，故人揮灑出天機(jī)。
碧云涼冷驪龍睡，拾得遺珠月下歸。

橫槊英聲遠(yuǎn)，聞簫逸興長。
至今風(fēng)月夜，鶴夢繞黃岡。

松翣新裁似鶴翎，手中云影落深青。
宮花忽動紅千帳，禁柳齊分綠半欞。
金掌擎秋調(diào)玉屑，銅渾窺夜約銀釘。
不知太史朝來奏，東壁光聯(lián)第幾星？

朝食糠暮食糠，食糠不如彘與厐。
君王雁鶩令，以粟甘易糧。
吁嗟今茫茫，吁嗟何遑遑。

我年三十四，鄂漢脫戰(zhàn)場。
四月扁舟東，生汝于建康。
九載鶴山門，靜翁還鵷行。
實(shí)為舊主人，別意殊徊徨。
爾時(shí)京湖閫，開府羅才良。
呂氏賢父子，欲我高騰驤。
補(bǔ)以爵，江岸司征航。
既而今左轄，千騎如池陽。
攜我一家往，郡齋代表章。
汝姊始四歲，同爾歸南堂。
明年辛酉秋，浙漕鶚?biāo)]翔。
道山此大恩，給我鬻爵郎。
不學(xué)執(zhí)國柄，似道貪如狼。
其客福建子，瑩中狼如羊。
厥子偶不第，乃獨(dú)憾老方。
讒之于似道，陰幽弩機(jī)張。
廷試復(fù)第一，考官文趙常。
易置乙科首，爾豈識臭香。
蕭艾壓蘭蕙，我心亦不忙。
仕宦天有命，豈由人低昂。
不意毒愈盛，廖真嬖人倉。
五百彼何知，四遭白簡霜。
故嘗忤林答，何至嗾郭閶。
魯港出師敗，蟣臣叫九蒼。
數(shù)其十可斬，乃先竄炎荒。
誅之木綿庵，身死國亦亡。
為相亡人國，自合以命償。
匪我快私憤，人欲抽爾腸。
臺諫我不就，出守鄰故鄉(xiāng)。
大物既歸周，裸士來殷商。
夷齊與箕微，均為識三綱。
我所領(lǐng)小壘，可容久徜徉。
亦欲舍之去，群盜紛寇攘。
勉強(qiáng)不得已，芟惡完善良。
完國非我責(zé)，完郡亦何傷。
幸保千里民，不為劍戟戕。
奸鬼伏肘腋，兩賊程與黃。
門生訐座主，婿不顧糟糠。
妄告無反坐，官吏飽賄贓。
一朝擲笏綬，僅有書幾囊。
辛巳至庚子，闔門饑欲僵。
二十年不仕，愚意誰揣量。
茍生內(nèi)自愧，一思汗如漿。
焉得掛海席，萬里窮扶桑。
茅屋蔭松菊，槿籬畦芋姜。
讀書粗知道，晦遁攀余芳。
詩文亦不俗，千篇垂琳瑯。
今汝往筮仕，已逾四十強(qiáng)。
蕭然乏行李，艱甚謀聚糧。
此皆我之過，棄官畏禍殃。
以致兒女輩，無不羸以尫。
行行燕山下，悠悠易水傍。
北風(fēng)無時(shí)無，南人少裘裳。
汝父近八袠，汝母七旬將。
茍可得一職，歸甘泌之洋。
生理我無策，徒此歌慨慷。
壯士一大笑，出門青天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