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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懷疑在我急著趕路的時候有人把我的家鄉(xiāng)偷偷搬到了另一個地方我一直懷疑有人在偷偷搬動著我曾經(jīng)深愛著的事物我的記憶如今只剩下光禿禿的山丘一個人究竟應(yīng)該走多遠(yuǎn)在這個遙遠(yuǎn)的城市我開始懷疑盲目奔赴的價值在許多的一生中人們不過是滿懷希望的司機(jī)急匆匆跑完全程卻不知不覺僅僅載著一車夜色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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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得太快的人有時會走到自己前面去他的臉龐會模糊速度給它摻進(jìn)了幻覺和未來的顏色同樣,走得太慢的人有時會掉到自己身后他不過是自己的陰影有裂縫的過去甚至,是自己一直試圖偷偷扔掉的垃圾坐在樹下的人也不一定剛好是他自己有時他坐在自己的左邊有時坐在自己的右邊幸好總的來說他都坐在自己的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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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清晨的大路邊我感到生命像會飛的云團(tuán)像無法安靜的溪水更像這條冬天里的大路不管刮風(fēng)下雨它永遠(yuǎn)會穿過泥濘向前,再向前它經(jīng)過了魚,經(jīng)過了猿猴經(jīng)過了所有的帝王和奴隸現(xiàn)在又來經(jīng)過我們它有著我們無法探求的方向我算得了什么那些偉人又算得了什么生命只是穿過我們向前,再向前像這條一聲不吭的大路我們不過是大路上轉(zhuǎn)眼就要消融的點點白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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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會用它幾乎停滯的速度來折磨企圖做白日夢的人無法閉上眼——喧嘩的城市會把它的全部重量死死壓在我的耳朵之上我可以翻身坐起來重新呼吸司空見慣的東西卻無法說服自己——一生如此短促而一天又是如此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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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花沉重的頭顱緊緊靠在我的肩上我聞到濃烈的氣息是因為告別時還有疼痛還有熱血在窗外奔涌像冰冷的剪刀鐵軌在我們的身后合攏生活竟然可以以這種方式中斷我要忘記那在地下運行的夢怎樣穿過明亮的教室把陰暗傾倒在孩子們的眼里我要忘記曾經(jīng)枝繁葉茂的自己像忘記你我要放下手里準(zhǔn)備擲出的石塊我要和玫瑰花一起怒放我要用鮮艷的笑容把死亡層層圍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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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我的十二樓朝下看剛好有一條郊區(qū)的路從這里分岔,變成更細(xì)的幾條這么多年,我從未想過它們分別伸向哪里此刻,我越看越驚暮色中它酷似一支早已變得骯臟的手還在不甘心地向前摸著仿佛我用舊了的右手在生活中猶猶豫豫地摸了三十七年,我懷疑它并沒摸到過任何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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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驚動那發(fā)愣的人讓他深深陷在自己之中不要驚動那帶著洞穴到處行走的人不管他是失足跌下還是順著某根繩子小心地把自己放到洞穴里不要驚動那陷在自己洞穴里的人讓他捂住頭的兩側(cè)在那里哭泣吧嚎叫吧疼痛吧咒罵吧沒有洞穴的人只有兩個一個是上帝他早已蒼老一個是凡高為了傾聽他割掉了我們所有人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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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試著用各種不同的東西敲打著我的眼睛有時是一個人動壞腦筋時的表情有時是混亂的街道有時是驚慌竄過的學(xué)生作為安慰黃昏的暮色則像舊紗布討好似的纏繞過來我想,疼痛的眼眶中一定被敲打出了另一種眼珠所以我總能看見坐在你心中的另一個遮著臉的人看見白天的裂縫中積蓄著的沉沉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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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最好關(guān)上所有的電燈最好忘記所有的比喻因為有一個人正在為我們磨著眼睛讓我們所浪費的激情讓我們的怨恨留在黑暗里為了明天讓我們上路有人在準(zhǔn)備著星星他的肺里堆積著越來越多的玻璃他卻說看吧,用哲學(xué)的眼睛看吧人間的幸福世界的香料就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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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展開發(fā)黃的稿箋來展開邊角有些磨破的大地堅硬的枯樹,竄起毫不留情地劃痛我的眼睛但我必須——我靠緩慢滲出血液,涌出淚來流出顫抖的湖泊我靠摸索筆來摸索你的手指熟悉的衣裙悲憤地?fù)浯蛑业哪槺仨殹铱烤o緊咬住牙來咬住正在擦著臉頰滑走的一切因為這是我們最后的秋天我們最后的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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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的姑娘靜靜繡花在公園的長廊下隔著藤蔓我看到她的長裙和周圍的景色漸漸縫在一起春天的事情竟會這樣美麗像陽光下的蝴蝶她的手穿針引線隔著開滿野花的池塘不知不覺中也同時縫好了我陳舊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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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書的時候,我的手總是被夾在里面翻書的時候,我聽見了骨折的聲音薄薄的書頁,會突然變得像倒下來的片片石磨還是手轉(zhuǎn)眼枯萎像整個白晝,迅速退縮成落地的一頁日歷薄薄的書頁遮住已經(jīng)變小的故鄉(xiāng)埋藏了朋友,又把眼前最后一點黃昏的顏色無情地卷起翻書的時候,天空在彎曲樹木在不由自主地旋轉(zhuǎn)翻書的時候,只要我屏住呼吸就會再次聽到很多東西折斷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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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根須被一個大海埋著開出的花卻伸進(jìn)了另一個大海一個擁擠著沒有誰可以搬動一個卻變得太空在我們頭頂上飄來飄去在兩個大海之間我們兄弟手挽手地站著我們的根須扎在一個大海的陰暗中花朵卻鋪滿了另一個大海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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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從來不說話夜晚只是一些裝滿了夢的大花籃在大花籃和大花籃之間有一些縫隙是的白天只是一些縫隙我在縫隙里緊張地上班下班是因為下一個大花籃需要更多的顏色和氧氣。